李镇西：我回乐山上退休前"最后一课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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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上课。起立。老师好！”7月21日，中小学已放假多日，乐山市徐家扁小学阶梯教室的门又开了，一堂特殊的课在这里进行。

即将退休的李镇西推门而入，40多名中年人起立躬身敬礼，他们是李镇西的第一届学生，也是他教育梦想起步的“未来班”——乐山一中初八四届1班。现在的徐家扁小学正是当年乐山一中的旧址。

学生从天南海北赶回来听课

当天的乐山，气温高达35度。酷暑却挡不住从全国各地慕名赶来的听课者。

不到九点，容纳300人的阶梯教室已坐得满满当当。一问，除了乐山本地的听众，还有来自天津、昆明、自贡、重庆万州等全国各地的听课者。 

为了聆听老师的“最后一课”，李镇西的学生们也早早从北京、广州、合肥、石家庄、成都各地出发，向着乐山集结。最远的一名学生是从德国赶了回来。 

李镇西的学生何静红带着女儿和妈妈，一家三代来听课，师生相见异常亲热；另外一个学生汪斌，自1984年毕业后李镇西就没见过他，当天却出现在了现场，令李镇西格外惊喜与感动。听众中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冯宗秀，80岁的她是李镇西“未来班”的第一任班主任，“是您牵着我的手，把我领进了班主任工作的领域。”李镇西对冯老师说。

李老师和大学同学邓碧清、蒋渝

李老师和“铁哥们”田精耘

远道而来的还有李镇西的大学同学、教育同事。李镇西的“铁哥们”、成都市西北外国语学校校长田精耘一大早驱车赶来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，“西哥是我的偶像，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，我必须要来！”

一碗清汤面里的善良与坚强

9点35分，“最后一课”正式开始。

上课前，李镇西先走了出去，再推门而入。老班长何静红担任值日生，“起立，敬礼！”随着她的口令，整个教室里响起了“老师好”的声音，李镇西也给大家鞠躬：“同学们好！”

36年前，李镇西给学生上的第一堂课是白居易的《卖炭翁》；今天，他带来的最后一课是《一碗清汤荞麦面》。

“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短篇小说作品，讲述了人性的善良。”李镇西带着学生一边朗读，一边讲解，不时还提问，和大家一起思考。他还结合故事分析人物，品味语言。

讲到故事中老板娘对母子三人的爱时，李镇西说，“爱的最高境界是不动声色、不知不觉、不露痕迹。”许多听课者都颔首赞同，还有的人开始擦拭眼泪，显然，这碗“面”打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。

最后，李镇西用两个词概括文章的主题：“善良”和“坚强”，并带领大家一起朗读“让人们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”，这句话他在多个场合提及，并作为校训镌刻在了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的墙上。

“文物”堆里的芳华与青春

紧接着的班会课则充满了满满的回忆和温馨。

班会课主题为“回望芳华，致敬青春”。“芳华是我们共同的芳华，青春是我们共同的青春”。李镇西对学生们说。

他以展示“文物”为线索，串起了36年的教育经历和教育故事。那些“文物”，就是学生的照片、作业、贺卡，还有李镇西用过的第一本教材，给学生刻印的资料，还有保留的当年学生唱歌的录音等。

对着照片上的孩子，李镇西叫王红川、周一、刘大庆等同学一一站起来的时候，全场大笑。当年的孩子已经人到中年。在一本语文书里，夹着李松当年写的检讨，李镇西读着检讨，全场再次大笑，李松也笑了。

李镇西说：“当年我年轻急躁，对李松是很凶的，伤了他的自尊心，还有调皮的周一，当年我也没少骂你，今天我真诚地向你们表示歉意！”也是这位李松，去年相聚时却说了一句令李镇西特别感动的话：几十年过去了，我没有成为西哥的骄傲，可西哥却成了我的骄傲！

“看看，这就是我们学生的胸襟，永远比我们老师的要宽广。”李镇西还展示了耿梅当年给我提建议的信，她希望老师批评同学要注意方式，不要伤同学自尊心。李镇西向耿梅表示感谢，并再次致歉。

最令人感慨万千的故事，则是著名作曲家谷建芬给未来班谱曲的情谊。李镇西展示了谷建芬老师给班歌谱曲的手稿，以及同学们和谷老师的通信，还现场播放了《唱着歌儿向未来》的录音磁带。当清脆而稚嫩的歌声响起，现场学生们不禁有节奏地鼓掌跟着哼唱起来：蓝天高，雁飞来，青青松树排成排，我们携手又并肩，唱着歌儿向未来……

教育是终身爱好，不可能放弃

当天的课堂上，李镇西给他的学生和听众们再次讲起了他认同并践行的教育观点，如：

教育，一定要永远站在学生的立场，一定要有儿童视角。

我最幸福的就是我的职业和我的爱好完全融为一体。如果一个人的爱好和职业是一致的，他就是幸福的。

要做一个有故事的教师，每个故事都要充满人性，浪漫而富有情趣，这才是教育，这才是幸福的教师！

教师是知识分子，要永远保持心灵的自由，没有什么比精神独立更为重要的了。

我为我每一个学生自豪。无论学生做什么，只要善良、正直、勤劳，就是我们最骄傲的学生。

对于退休后的生活，李镇西也表示，退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概念，教育是他的终身爱好，他不可能放弃这个爱好，“我会继续推动全国的新教育实验，继续引领年轻老师成长，继续读书、写作……。”

当记者问到“您认为中国怎样的教育才算理想的教育？”，李镇西回答：“教师幸福，孩子快乐，家长满意，一起成长！”（教育导报 何元凯 刘磊 ）

李镇西上完“最后一课”这么说

我最幸福的，就是我的职业和我的爱好完全融为一体

九点三十五分，面对三百多四百人，我开始上课。老班长何静红担任今天的值日生。“起立，敬礼！”随着她的口令，整个教室里响起了“老师好”的声音，我也给大家鞠了一躬：“同学们好！”

我今天说的是“最后一课”，其实是上两节课。第一节是语文课，给学生朗读并讲解短篇小说《一碗清汤荞麦面》，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作品。我一边朗读，一边讲解，不时还提问，和大家一起思考。我结合故事分析人物，品味语言。有的地方又请大家齐声朗读——这时候，不只是我的学生在朗读，全场所有听众都在朗读。

讲到老板娘对母子三人的爱时，我说了一句话，后来被许多听课者赞同：“爱的最高境界是不动声色、不知不觉、不露痕迹。”讲着讲着，我看到有人开始擦拭眼泪。是的，这碗“面”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。我用两个词概括本文的主题：“善良”和“坚强”。最后大家一起朗读“让人们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”这一句话。

第二节课是一堂班会课，主题是“回望芳华，致敬青春”。我对同学们说：“芳华是我们共同的芳华，青春是我们共同的青春”。在学校给我制作的介绍中，是这样写的：“李镇西，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，四川省特级教师，成都市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专家……”，我没用这份介绍，而是自己做了一份介绍：“李镇西，中学语文教师，班主任，一位深爱孩子因而被孩子真诚爱戴的老师。从教三十六年，从他身边走出了数以千计善良、正直、勤劳的公民。他的理念是，朴素最美关注人性做真教育，幸福至上享受童心当好老师。”

我以展示“文物”为线索，串起了我三十六年的教育经历，和一些教育故事。所谓“文物”，就是学生的照片、作业、贺卡，还有我用过的第一本教材，给学生刻印的资料，还有保留的当年学生唱歌的录音，等等。

对着照片上的孩子，我叫王红川、周一、刘大庆等同学一一站起来的时候，全场大笑。当年的孩子已经人到中年。我的一本语文书里居然还夹着李松当年写的检讨，还有张红霞的请假条。读着李松的检讨，全场再次大笑，李松也笑了。我说：“当年我年轻急躁，对李松是很凶的，伤了李松的自尊心，还有调皮的周一，当年我也没少骂你，今天我真诚地向你们表示歉意！”我又说：“可就是这位当年我特别恨的李松，去年相聚吃饭时对我说：‘几十年过去了，我没有成为 西哥的骄傲，可西哥却成了我的骄傲！’这就是我们学校的胸襟！”

说到歉意，我惭愧地展示了耿梅当年给我提建议的信，她希望我以后批评同学要注意方式，不要伤同学自尊心。我向耿梅表示感谢，并再次致歉。

当然，最激动人心的故事，是未来班和谷建芬老师的友谊。我展示了谷建芬老师给我们谱曲的班歌手稿，还有同学们和谷老师的通信。我播放了三十多年前，同学们演唱班歌《唱着歌儿向未来》的录音磁带。许艳清脆的声音，同学们稚嫩的歌声，此刻听来格外令人震撼。还有我和历届学生在郊外嬉戏游玩的照片，隔着遥远的时空也散发着青春的气息。

我谈到我的成名作《爱心与教育》：“这是我和你们共同创作的童话。感谢你们和我一起编织了这多美好的故事！我目前的七十多本著作，都是我和我学生共同创作的作品！”

昨晚吃饭时，我感慨地对学生们说：“我教你们这个班的时候，是最不成熟的时候，论经验论智慧完全谈不上，还犯了那么多的错误，可三十多年来，你们对我这么好！”王琦说：“我们是你的初恋啊！”我笑了：“田晓敏也说过这话，刘大庆也说过这话。是的，你们的确是我的‘初恋’！”今天，我在课堂上讲到这段对话时，大家都笑了，所有人都很感动。

今天乐山气温至少在三十五度以上，阶梯教室坐三四百人，闷热难耐，我的衬衣已经湿透，但每一个人的情绪依然高昂，他们以这种方式，鼓励着我。

最后，全体学生起立，再次唱响我们的班歌《唱着歌儿向未来》，在全场有节奏的掌声中，少年的歌冲出了每一个同学的胸膛：“蓝天高，雁飞来，青青松树排成排，我们携手又并肩，唱着歌儿向未来……”

课后，记者采访我，问我退休后做什么，我说：“对我来说，退休只是一个概念，因为教育对我就是爱好，我不可能放弃这个爱好，所以该干啥还干啥，比如推动全国的新教育实验，比如引领年轻老师成长，比如读书，比如写作，等等。”

记者又问我：“您认为中国怎样的教育才算理想的教育？”我说：“教师幸福，孩子快乐，家长满意，一起成长！”

记者再问我：“您觉得您今天的课上得怎样？您备这堂课用了多少时间？您认为这堂课有什么意义？”

我回答：“我很满意这堂课，不过这本来也在我的意料当中。我没有专门备课，这篇小说我太熟悉了，什么可备的？但我花了大量时间找‘文物’，就是学生的各种资料。说到这堂课的意义嘛，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，这堂课就是让我和我的学生回到了我们曾经有过的温馨状态。”

我真是这样想的，对于社会进步来说，教育当然有着重大的意义，但对教师和学生这一个个生命体来说，教育就浪漫，就是温馨，就是情趣，就是诗情画意……每一个教师都应该是教育童话的创作者。

不要说这“太理想化”，不要说这是“乌托邦”，我做到了。（镇西茶馆）

  来源：教育导报、镇西茶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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